中美洲大墓的新发现
本文作者 倪方六
美洲原住民是中国人吗?这是一个老话题,我以前也曾聊过。
近期,中美洲的巴拿马公布在该国科克莱人古墓中的新发现,让这一话题再次浮了出来。墓地位于现在的埃尔卡尼奥考古遗址公园内,墓中出土了大量黄金饰品和其他珍贵陪葬品,还很多罕见的殉人。
令人意外的是,墓中的发现侧证了《史记》上一个以前不被人注意的记载。
埃尔卡尼奥奢华墓葬发掘现场,里面全是黄金等陪葬品,金珠串成的腰带子已散了
科克莱人,最晚在公元前150年,已生活在今天的巴拿马科克莱省境人格兰德河一带,是属于美洲原住民中的一支,与创造玛雅文明的印第安人一脉相承。
科克莱贵族有丧葬风俗,确实与中国先秦时期的贵族葬俗颇为接近,所以我称之为“中国式大墓”。
其相似之处,至少有三个方面很突出——
一是巴拿马科克莱人死后也喜欢厚葬。
这与古代中国贵族大墓一样,里面放满金玉陶器这些东西。从1930 年以来,在已发掘的科克莱大墓中,每座高等级大墓的陪葬品都很丰厚,其中瓷器特多,有时候考古人员只好直接站在满地瓷器碎片的墓中作业,完成陪葬品的提取。
埃尔卡尼奥奢华墓葬发掘现场,里面全是陪葬品
科克莱人有一种风俗,酋长一级或是尊贵的人死后,尸体会包裹在毯子中,面朝下放在一个大托板上,抬到墓地。墓主生前的财物、长矛兵刀和食物、容器等,都会一起陪葬墓中,供其在另一世界消费和使用。
而古代中国的贵族也是这副德性啊,生前所用的所喜欢的,悉数埋到墓里,这给古今盗墓者提供了发财的机会和干坏事的借口。
埃尔卡尼奥奢华墓葬发掘现场,里面全是黄金等陪葬品,金手套
二是科克莱人最喜欢陪葬黄金饰品。
每一个高级墓葬中都有很多黄金制品,西汉时中国皇帝死后喜欢穿金缕玉衣下葬,用几斤的金线将几百上千块的玉串缀成一件丧服。这到了科克莱人的面前,简单不值一提,人家尸体穿的是“金衣”:手戴金手套,肘套黄金筒,胸覆黄金甲,耳挂金耳饰,鼻穿黄金环……金饰缀满全身,所以有的学者称这类墓是“黄金墓”,墓主是“黄金战士”,名副其实,一点不夸张,从一座墓里挖出几十斤黄金并不稀罕,多的一两百斤。
你知道科克莱人这片墓葬群是怎么发现的?就是暴雨冲出金光闪闪的黄金,才引起注意的。
巴拿马格兰德河流域
巴拿马只有雨季和旱季。1920年代初的雨季,格兰德河流域下了罕见的大暴雨,整个河流泛滥成灾,墓地被暴雨冲刷出一条大沟,随葬的胸甲、耳环和无数的黄金饰品暴露了出来。这些金灿灿的好东西都挂在被水冲出来的沟壁上,层层叠叠,随手可取,根本不需要用铲子挖。
1930年,墓地所在区域再次暴雨成灾,格兰德河泛滥,把不少古墓和陪葬口又冲了出来。
孔特一家遂向哈佛大学寻求帮助,哈佛大学派出了考古学家塞缪尔·洛思罗普(Samuel Lothrop),带领一支团队来到了孔特墓地,这也是最早前来发掘的考古队,后来还有宾夕法尼亚大学等几支美国人的发掘团队。
巴拿马埃尔卡尼奥墓地现代考古发掘现场
从1930年到1934年,洛思罗普带领的哈佛大学考古团队,一如民间挖宝人一样,连续挖开了 90 多座坟墓。
墓穴中塞满了随葬品,墓主戴着鼻环、耳环、手镯,尸体用黄金装饰物包裹,这些黄金饰品大都雕刻有人形或是鳄鱼一类纹样。除了黄金饰品,还有的精美瓷器、蛇纹玉石、玛瑙装饰品,以及用鲨鱼牙齿串成的项链。
埃尔卡尼奥墓地,上面竖着大量的建墓时留下的石桩
洛思罗普认为,这些墓葬的年代在公元 500- 900 年之间,等级最高的大墓墓主应该是酋长或领主,他们下葬时还会让身边人陪着。
美国人在1930年代和1940年代,先后两次对孔特墓地进行了大规模考古发掘,挖出了大量的随葬品,美国人用Extraordinary(非凡)这个单词,来形容这些黄金出土物。
埃尔卡尼奥墓地现代考古发掘现场,墓穴中容易积水
可以说,科克莱人墓地的发掘,是20世纪中美州最壮观的一场考古活动,出土的随葬品之多,把见多识广的美国考古专家都惊呆了,他们没有想到会在巴拿马发现这么多的黄金宝藏——出土的珍贵文物,至今仍收藏在美国的博物馆里,在美国哈佛大学博物馆、宾夕法尼亚博物、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里,都能看到这些来自巴拿马的好东西。
而在近几年的考古发掘中,同样挖出大量的黄金饰品。据说因为黄金饰品太多,让目前的考古负责人梅奥一时不知所措,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对这些新发现进行仔细登记和分类,担心盗墓者、寻宝人前来抢宝。
巴拿马埃尔卡尼奥已发掘殉人大墓遗址,发现殉人遗骸
三是喜欢用活人陪葬,身份越高殉人越多。
殉人都是在来世为墓主服务的人,依生前身份的不同,埋在墓的不同位置。在坟墓的最上部,殉葬卫兵,以保卫墓主;然后是墓主的仆人和工匠。墓主的妻子也不例外,也要殉葬。而奴隶一类,则埋葬在大墓的最下层,算是“基层群众”吧。
这与在中国发现的殉人恶俗非常像,三代时商朝贵族都使用活人陪葬,生前给墓主赶马车、提马桶的,统统到阴间服侍主人去,这在考古发掘后已开放的河南安阳殷墟大墓中,都能看到。
之后的秦国,一样有用活人殉葬之俗,在今陕西凤翔发掘的秦公一号大墓,共挖出186具殉人遗骸,其中三层台上环椁室置殉人166具,填土中又埋入殉人20个。
……
埃尔卡尼奥7号墓(T7)发掘现场,墓里面发现殉人遗骸
因为丧葬风俗与中国有太多的相似,所以远隔大洋、万里之外的美洲人,与中国人是什么关系,让人产生了丰富的联想。
不只在巴拿马发现有类似中国风俗和文物,在中美洲的洪都拉斯、墨西哥,也都有“很中国”的古物发现。
我在之前的文章中曾介绍过,中国社会科学考古研究所派出的考古队,在洪都拉斯的科潘古城遗址8N—11号贵族居址上,便发现了“中国龙”,这是典型的中华文化基因的产物。
洪都拉斯的科潘古城遗址8N—11号贵族居址西侧附属建筑前出土石雕龙首
1952年6月,在墨西哥玛雅遗址帕伦克古城一座古庙废墟里,出土了几块刻有花纹的图版,经鉴定这是属于东方(中国)的遗物,一时引起圈内热议。
2015年,在墨西哥韦拉克鲁斯地区,发现了刻有图案的古代石头,有3000年的历史,后来认为这图案是一种象形文字,与中国发现的类似文字很像。而发现这块石头的地点,靠近美洲最古老的文明发源地、墨西哥奥尔梅克文化的中心区域——奥尔梅克文化,是后来所有美洲文明的母文化。
中美洲墨西哥境内出土陶泥人,是不是似曾相识?
所以,不只一位人类学家认为,最早生活在中美洲这一区域的原住民,极可能来自东亚,或东北亚地区,直接说是来自中国。
那么,美州的原住民是什么样的中国人过去的?这个众说纷纭。
网友比较认同的,是殷商人。
周武王伐纣灭商,殷人突然就没了,分析一些殷商贵族和将领最后去了美洲。创造奥尔梅克文明的,推测是就是来自中国的殷人。这一观点也是一些中国历史学家和人类学家所主张的,康有为、王国维、卫聚贤、邹衡、朱谦之、房仲甫等好多人都持此观点。还美籍华人历史学家、考古学家张光直也相信这一点。
中美洲墨西哥境内出土的玛雅文明石雕神像,像不像中国的灶王爷?
实际上,美洲原住民的来源非常复杂,而且不同历史时期都有中国人类到达美洲。
殷商人只能算其中一支。而且并不算早,早在1.5万前就有东亚人从白令地峡地去了。
还有一种长期被忽略的观点,秦始皇时跟徐福东渡的三千童男童女(一说五百),大部分最后可能都去了美洲。
史书上,比如司迁的《史记》,都认为秦始皇派徐福东渡,是去海上寻找生不老药,实际原因不应该这么简单,功盖华夏,权倾天下的始皇帝,怎么可能被一个术士之言迷惑?他真有那么愚笨吗?
秦始皇授权徐福东渡石雕
实际上,秦始皇的心太大,想寻找海外真相,搞定全天下,让大秦江山不老。
秦始皇海外殖民倾向明显,徐福船队为什么要满载五谷种子,还有数千男女,和百匠诸工。仅仅是寻找不老药,没有必要这样的,很明显,是海上远航,有落地生根的准备,目的是开疆辟土。
当然,民间一直有的“海外仙山”的传说,也让秦始皇兴趣大增。
徐福船队有数十艘大船,随员数千人,这些人都哪去了?
一种可能,就是大家都知道的,到了日本。现在日本有福登陆地纪念碑,还有徐福墓,不论真假,都不应该是没影子的。
日本徐福上陆地碑
还有一种可能,就是去了中美洲,这最可能。如果到达日本,不可能后来毫无声息的,可能只有少数不适应继续远航的人,留在了日本岛。
根据现代的洋流分析,徐福到达中美洲登陆点,应该在北太平洋暖流的最东点,即今墨西哥西海岸。
当然,有人会怀疑这一推测的真实性。
不过,在公元前200年,中美洲的玛雅文明突然兴旺起来,这与徐福东渡的时间非常吻合,这能是巧合吗?冯翔等人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。
墨西哥境内玛雅文明遗址出土的坛坛罐罐,看不出与中国的有多少不同
汉武帝时,民间还在议论徐福东渡的事情。
淮南王刘安的谋士之一伍被(伍子胥的后人, “淮南八公”之一),他在聊到徐福东渡后下落时,认为徐福应该找到了一片广大的地方,不想回来了,即所谓, “得平原广泽,止王不来。”
徐福到了中美洲后,应该成为当地的酋王,由于相隔太远,加上年老,不便再回来。而且他没有找到不老药,那可是要砍头的,也不敢回来。
日本列岛的存在,在先秦三代时中国人已知道,东汉人王充《论衡》中,便记载有西周初年倭人前来中原进贡的事情 。
墨西哥境内玛雅文明墓葬再现(墨西哥国立人类学博物馆 ),葬俗与中国相同
古典奇书《山海经》中也写到了“倭国”。
先秦时,海路有两条通往日本的航线,一条从山东半岛起航,到今日本北海道 ;另一条从对马海峡到日本南部北九州。
所以,徐福对秦始皇说的“东海三山”、“海外仙山”,不应该是日本列岛,而应该是更远的海岛。
《史记·封禅书》记载,海外三仙山:蓬莱、方丈、瀛州,除了有不老药外,还非常富有,似乎到处是黄金,有“黄金为宫阙”一说。
日本大分县出土的弥生时代陶器,与中美洲和中国同期出土物器形和风格都不同
此时日本尚处于原始的石器时代,居于洞穴之中,不只没有宫阙,也无黄金。
那么这会是哪里?只能是中美洲,中美洲盛产黄金,印第安人擅长发现和开采金矿,加工金饰。如墨西哥著名的塔斯克金矿,便是十二世纪时印第安人发现并发掘的。西班牙人入侵后抢得大量黄金,这些黄金珠宝运回西班牙后,在欧洲大陆引起轰动。至今,中美洲黄金产量都处于世界前列。
从现代考古发现的古代中美洲高等级墓葬来看,全都有丰富的黄金陪葬品,这与中美洲出产黄金有直接关系。
而用黄金来装饰宫殿、器物,是中美州玛雅人的传统,这也间接印证了《史记》中的“黄金为宫阙”记载,为美洲原居民的来源,提供了新的注脚——这条记载以前中国史家并不很注意,以为是神话传说。
不过,有一个疑问始终没有解决,如果殷人和徐福他们真的去了中美洲。为什么没有一点文字留下来呢?至今考古还没有发现真正的汉字?你说奇怪不奇怪!
最后要说的是,巴拿马是对中国人非常友善的国家,目前华人占国民总人口的10%,但这些华人与早期东去中美洲的中国人无关,他们是近现代移民过去的。
巴拿马埃尔卡尼奥墓地